卢向华:疫情无法封闭的创新之路,应该这样走 | 瞰见×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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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我们摘选卢向华教授“全球疫情压力下的中国企业技术创新”直播课的内容,探讨企业技术创新策略。一起“学管理 战疫情”!
主讲: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卢向华
视频:在公众号回复“往期回顾”
企业至少自问三个问题:第一,目前产品整体是“不够好”还是“好得过头”?第二,目前有没有内部核心知识储备?第三,离终端用户需求远还是近?
当前,疫情冲击仍在全球扩散,常态化格局被打破、地方保护主义抬头,短期内全球化趋势受阻。此时,我国企业应该如何选择合适的技术创新策略?又如何通过技术创新在疫情之后找到新的增长点?
复旦大学管院信息管理与信息系统系教授、国家自然基金优秀青年基金项目获得者卢向华,在复旦商业知识“学管理 抗疫情”系列直播课中,通过生动案例深入讲解了企业技术创新的前沿理论,为身处疫情压力下的中国企业寻求最优策略。
技术创新的核心要素:组合进化已有技术
经济学家布莱恩·阿瑟认为,一切技术都是组合而来的。换言之,任何技术都是通过子技术组合出来的,子技术又是通过子子技术组合出来的,一层层互相嵌套。例如,手机可以被拆为主板、屏幕、摄像头、电池等,主板又可以拆出芯片组,芯片再往下拆是光刻技术、硅片材料等,拆到最底层是光磁原理、电传导技术等最基本的元器件。几乎所有的技术产品都有此类共性:由核心技术及其补充性技术所组合而成的系统,具有典型的层级结构,技术里面包含技术,从而使技术具有递归性。
据上述规律,当下前沿技术可能皆由17世纪最简单的技术不断组合进化而来。此过程一般有两种实现途径:
途径一是内部替换。在同一个技术生命周期内通过内部替换、结构优化,继承变异、选择和保留来推进技术成熟进步。例如,以前电脑需要安装风扇散热,现在电脑外壳金属材料自身具备散热性,可将风扇完全替代。
途径二是创造技术新物种。当技术生命周期遭遇极限点,无论如何做内部替换都无法延伸技术能力,那就只能通过替换新领域知识、实行结构优化来创造全新的技术新物种。例如,一百年前依靠空气动力学的螺旋桨飞机的飞行高度、速度均有极限,而现在的喷气式飞机利用反作用原理,靠燃料燃烧时产生的气体后喷推动机器向前飞行,突破了螺旋桨飞机的极限点,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技术物种,这本质上也是跨界知识的组合。
进化过程中,技术被封装于各个模块内,使得技术内部替换、结构优化变得更加容易,大大简化了技术创新过程。在一定程度上,技术创新或技术设计是一种选择,选择组合哪些模块来解决人类需求。例如,扫描仪是X光和计算机技术的结合,无人机是摇杆飞行技术和摄像技术的结合,移动互联网出现之后可以把虚拟和实体相结合等等。
所以,从组合进化的角度来看,技术创新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一旦问题明确就可以去寻找组合的解决方案。随着技术的积累,技术模块基数会逐渐增大,组合创新的机会将呈指数型增长。
技术模块化驱动很多产业从一体化向分工合作模块化产业结构演变,产业内的企业依靠模块之间“看得见的设计规则”与模块内部“隐藏的知识”来相互协作。
日本经济学家青木昌彦将这种产业结构下的企业归为两类:一类是舵手企业,即通过“看得见的规则”找出最合适的集成途径形成创新优势;第二类是模块提供者,保持自己有绝对技术优势的核心生产部件,通过内部“看不见的知识”形成优势。
同一个产业里,舵手和模块提供者之间存在复杂的博弈和平衡关系。以华为为例,仅手机就有多达来自33个国家的92个供应商。一个产业链中,利润总在舵手企业和模块提供者企业间游走,谁能定位到价值链上“性能不够完善的点”谁就能获得高额利润。以上可以归纳为“高利润守恒定律”,即当技术产品成熟使得价值链上某一阶段的高利润凭空消失时,与之相邻的阶段中往往会出现能够聚集高利润的新技术产品,驱动新一轮的产品进步。
企业想要找到新的性能不完善的点,基本途径只有两个——
其一是集成技术创新:用户新需求驱动,提高用户对产品性能的期望值,企业就有机会用新的设计规则来集成新的技术模块,创造新的产品品类。例如,传统音箱行业原本已非常成熟,新进入者很难找到性能不完善点,但智能音箱以解决语音交互需求应运而生,重新找到了市场机会。
其二是功能模块创新:技术驱动,找到性能不足的模块,突破技术限制,让产品重新进入新的技术轨道。例如,智能手机已然做得很成熟,但用户对屏幕始终有更高期望值,如果在折叠屏幕上有所突破,又可以让产品进入新的竞争轨道,从而跳出货品化竞争。
总的来说,集成技术创新和功能模块创新两者相互驱动、不分高下。模块创新会带来新的集成创新,新的集成创新又需要更新模块创新,周而复始推动技术不断进步以及产品升级换代。
当然,不是所有企业都能兼具两种创新能力,尤其是对我国中小企业而言,该如何选择这两种技术创新策略?
首先,明确两种创新途径的优劣势。集成技术创新通常离需求更近,属于技术架构的上层,不确定性高,需要根据用户需求变化而变化,基于行业共享的开放信息,所以创新所需时间短,优势持续时间也短。而功能模块创新是针对某一模块尤其是决定产品性能的关键模块进行持续性或突破性创新,处于技术层级架构底层,通常离技术核心知识更近,难以被模仿,变化更少,优势更持久。
其次,考察产品目前所属阶段。当市面上的产品总体“不够好”(达不到用户期望值)时,集成技术创新更有竞争优势。此时,通过引入新的集成技术创新,把本没有组合过的接口进行统一集成调试,形成新的产品品类,并确保接口之间的连贯性和良好性能。
例如,苹果公司一直找不到足够高的玻璃来改造其纽约第五大道旗舰店的玻璃房子,天津北玻公司主动与苹果寻求合作,合资研发出了单片高20米的玻璃,北玻借此慢慢形成了自身独立核心模块创新能力,北京大新机场的超大玻璃均出自北玻。
当市场上的产品“好得过头”(超过用户期望值)时,模块的标准性已经非常高,降低了产品性能的可优化性,集成创新很难吸引到需求已经被满足的用户,唯一机会是关注技术非连续性突破,想方设法在下一代产品当中占优势。例如,工业化时代我国是典型落后者,但在互联网甚至智能时代,我国在新基建及新能源方面还有跨越式赶超发达国家的机会。
最后,企业至少自问三个问题:第一,目前产品整体是“不够好”还是“好得过头”?第二,目前有没有内部核心知识储备?若有,就做功能模块创新;若无就做集成技术创新。第三,离终端用户需求远还是近?近,则集成技术创新效率更高;远,则琢磨模块提升和优化。像松下、日立、夏普、索尼等日本公司已逐步退到后面供应核心元器件,本质就是转做模块创新。
疫情的发生正在打破舵手企业和模块提供者之间的平衡,中国更加意识到实现技术自力更生的重要性。在国家政策的支持下,越来越多中国企业也已逐步从集成创新走向底层创新,我们对未来有耐心也有信心。
Q & A
Q1 中小企业一无核心技术、二无过硬产品,如何破解“不创新等死,创新找死”的困局?
卢向华:中小企业可以在借鉴的基础上思考市场上优秀产品目前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用新的技术,或者是原有组合下的内部替换和结构优化对原有产品做改进。改进能为我们带来自身价值的同时获得更多市场份额,最后形成自己的模块化创新能力。
Q2 基础科学研究和技术创新之间是什么关系?科研院所和企业之间应该如何分工?
卢向华:基础科学研究更底层,基于科技本身进步的角度做新材料性能提升,很少与产业结合。而科技研发成果转化成真正的技术,则要靠企业与科研院所共同完成。从分工看,科研院校在提供底层知识能力更强,企业面向市场的技术转换任务更重。科技进步需要累积,转化为技术和经济效益要靠企业将相应科技集成起来向前推进。
Q3 阿里、腾讯等互联网企业,是否抑制中国企业技术创新之路?
卢向华:互联网企业本身有着很强的赢者通吃属性,让人误以为会抑制创新。事实上互联网企业当前的创新是典型的集成创新,即面向用户需求,响应敏捷、不断试错,在迭代完善解决方案的过程中引入更好更新的技术,这一过程其实是拥抱和引入更多的创新,也就是我们说的集成创新驱动行业的模块创新的过程。
所以尽管互联网业务具有一定的垄断性,但我个人认为互联网企业没并抑制创新,而是鼓励了其它企业的创新。这与华为这样的科技企业是不同的,华为已经到了必须自己攻克最底层技术的阶段,因为已经没有企业能为它提供模块或者其它企业在模块创新的能力上已经不如华为了。两类企业驱动行业创新的机制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用户、提升我国企业的整体技术创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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